我發現自己是能向陌生人說出心裏的壓力的,不論是學業、經濟,還是家庭問題都可以暢所欲言。然而聊到一半,當別人問,醫生有沒有說過你患有什麼大病,是什麼原因讓你覺得所有問題只能自己扛呢?我就會含糊其詞,忍不住一直退後,再也說不下去。輔導最難的,是我終於打算訴說那一堆快要將我壓垮的壓力並認真尋求解決辦法,卻未曾準備好去聊這些年造成我cognitive distortions的主要原因。
那天診所的醫生咬定我是心理壓力才會頭痛想吐心跳快的,問我能否接受她的診斷。我爽快地答:「可以呀,我覺得心理病好過生理病,雖然唔容易,但至少有得醫!」聞言她似乎有點錯愕,大概心諗邊有人咁樣講嘢。說真的,我寧願一面倒地將這一個月的徵狀歸咎於開學後壓力太大,也好過先做全面檢查,排除生理因素才去向合適的人求助。就算最後證實我身體健康,我也再拿不出勇氣來面對看報告前漫長的等待與煎熬。
「做咩唔去做檢查呀?唔舒服都可以影響你學業,令你集中唔到精神做嘢㗎嘛!」「因為,我驚自己無得救。」對不起,我講不出口,這句話只能在媽媽恐嚇要帶我回去覆診的時候求饒着說。不過沒想到,在處理心理問題的過程中,始終少不免要談起生理問題吧,不論它僅是虛驚,還是真的隨時會爆的炸彈。
我仍然需要一點時間去決定該怎麼做。以前的創傷實在太深,深到連挖開它來消滅內在的壓力我也不敢。